（十）苦月亮(2/2)

谢清砚急得跺脚：“你嘛？”

她后知后觉发现，宿星卯好……谢清砚往后退了半步。

山风呼起他的衣裳，清隽秀致的眉被半山的薄雾缭绕，一郁。

大概也是如此，宿星卯自小荤素不拘，从不挑剔，给他吃什么都行，每次放假在她家住那么时间，从没见他向保姆过一菜，都是应和她的喜好。

站在浑浑夜里的宿星卯，和平日不太一样。

目光清清淡淡。

胡萝卜很甜，为什么她不吃？

小时候她很挑，两人常一吃饭。

他的脸在她步步后退的里无限放大。

谢锦玉女士最是讨厌她浪费，在菜盘里挑挑拣拣，谢清砚特意不吃的，还会被谢锦玉夹碗里。

推不动，也避不开。

他顿了几息，开：“我睡不着。”

蓝绿的珠瞪得圆圆的，像剔透的玻璃弹珠，凶狠狠地“你给我吃完”，宿星卯从小就不讲话，哗啦啦被倒了半碗吃也一声不吭，只盯着碗里，其中一片胡萝卜很显，红红的薄片被谢清砚应付地咬了半片，留一排小小的牙印。

脑嗡地，像坏掉的电视屏，一片刺刺拉拉的雪屏，来来回回闪烁，却没有画面。

“你睡不着关我事？”“她几乎是吼来的，一脸厉荏地凶狠样：“你快，不然我——”

回答她的，是门被更大力推开时发的碰撞声。

直趁着谢锦玉转接电话的空当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飞快住筷，将不吃的西芹、西兰、萝卜丁一脑儿全挑到宿星卯碗里。

营养均衡，难怪如今个大。

今夜的月是苦涩的，稠的，化不开的咖啡味。

她心里发怵，底气渐弱，本能想他快些消失，离他远。

谢清砚旁若无人地往里钻，门要合上时，一只脚卡了来。她整个都压在门上，使劲推着门板，被一只手轻松抵着，撼然不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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宿星卯何时起得这么了？

却黏在她上不动弹。

夏日的晚风燥，谢清砚在外间站一会儿就受不了，额汗津津，她懒得再与宿星卯耗时间，一手捂着密码门，遮遮掩掩不给他看，一手开门，空调清凉的风扑面而来。

她就苦着脸，眉皱皱，撇成八字型，拿筷把胡萝卜片戳起一个一个小睛，圆窟窿，就是不吃，与它们大瞪小。

视网的最后一幕，是宿星卯骤然弯腰迫近的影。

落差带来的烈压迫让谢清砚不适。

宽肩，立如松石，板正地垒在前，一堵死沉的石墙。

她正是换牙期，齿印都歪歪扭扭不齐整，宿星卯也不抬，像个小哑，默默扒饭，他夹起那片被啃得嶙峋不齐的胡萝卜，面无表地嘴里，咔嚓咬碎，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