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明朝汐 第1节(3/3)

换了，等我领你们过去车边拜谢郎君——”

“别叫我阮小娘。”阮朝汐突然开了。

她的声音清脆如黄莺，说的话却冲得很。 “我是阮家小郎。我上这袍，是阿娘一针一线好，亲自给我穿上的。”

她郑重地重申，“我是阮家小郎，阮阿般。”

“……”杨斐被噎住了片刻，“亲人不幸过世，哀恸追念乃是自然本。但阮小娘，你阿娘虽然给你穿了小郎君的袍，把你假扮成小郎君……你分明就是个小娘。就算换了装扮，仔细还是能看端倪。听杨某的劝，脱了这溅血的袍，换上小娘的正经襦裙，去郎君车前拜谢一回。你若有什么需要的，也可以当面求一求。”

阮朝汐揪着上小袍的衣摆，不声。

杨斐弯腰把那簇新的布袄襦裙从大青石上捡起，试图给她，阮朝汐又远远地扔开了。

穿浅碧罗裙的女婢匆匆赶来。

“郎君吩咐，杨先生若遇了难，不必再劝，随这位小娘的心意。万事有郎君主。”

“是。”杨斐被小孩儿磨得没了脾气，无奈摇退。

阮朝汐跪坐在边，借着面倒影，仔细地重新扎好丱角髻。

颍川荀氏的郎君。

她虽然久居乡野，也听说过荀氏的名声。

听说这些世家大族的郎君，每日以珍馐百味供奉，一顿饭耗费万钱。行家仆豪千百人，挥汗足以落雨。荀氏宗族在豫州开辟的坞：荀氏，是豫州最大的一坞，修得如铜墙铁一般，足以抵御军冲锋。

阿娘生前惦记着的云间坞，原来也是荀氏统辖的坞么？

阿娘重病过世三四日了。病厄不祥，尸当夜被抛掷在百里外的某山林小径。她不识路，不知去哪里寻。能不能被人从路边寻回收敛，土为安，要看荀氏郎君的意愿。

想明白了，阮朝汐对着溪整理了袍，把衣摆溅上的几血渍用反复洗，洗到不甚明显，血气也消退到极轻微。

黑锅底的面孔是阿娘生前拿炭灰替她仔细涂抹的，她不要洗。

阮朝汐穿着清洗净的小袍，着黑乎乎的脸，在附近曲们的惊异视线里，穿过层层包围护卫的大车，径直走到中央空地的乌篷车边，垂手敛目，唤了声，“求见郎君。”

第2章

杨斐一个没盯住，人就直接来求见了。他惊得赶追过来，站在车篷边回禀况。

“外求见的是阮小娘——就是不声不响往大青石后一蹲，蹲了两个时辰不肯起的那位小娘。她自己想通了，过来拜谢郎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