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节(2/3)

私塾里的先生时常摇晃脑地念一句：“读万卷书，行万里路。”她行了千里路，一路从汉边的小村落北上京城，界大开。

渔网里兜住的除了牙婆，还挂着零散几尾鲜鱼，网乍散开，许多鲜鱼掉在地上活蹦。应小满边蹲地上捡鱼边和邻居们闲聊。

打那妇人惊得往后一，“网里怎么有个人！”

裳差栽河里，我们几个赶把她掺回来。你得空再请个郎中看看。”

“可惜你阿娘不好，若好些，碰着撺掇闺女卖婢的，起捣衣槌一顿好打也使得。”

杨家婶忍笑说，“这婆纠缠不放，你就把婆兜一网，从河边直拖回来了？”

网里的婆迭声叫苦，“哪能是拐，老婆有名有姓，是官府正经上了名册的牙人！小娘得万里挑一，泼天富贵不接，却在汴河边卖鱼杀鱼的三两文生意。有贵人瞧上了她，老婆有心给她寻个好去，找上门才说几句就……”

应小满一惊，把网绳随便往路边歪脖榆树上系，三两结个死结，“多谢杨婶，我去看看我娘。”话音未落，人已经小跑自家窄门去。

几个闲坐在家门摘菜的妇人围拢过来，“应家闺女又拖回来什么活东西？上回她拖回来的几尾鲜鲥鱼可卖了个十足好价——哎哟！”

她解开网绳，把牙婆放，“别再来找我。第二次就捣衣槌伺候了。”牙婆抱鼠窜而去。

铜锣巷里几家常住的妇人却不大听信， “应家小娘得好，你这贼婆是不是动起不净的心思，被人家小娘给逮着了？”

好容易在京城安顿，各衙门扯几个月，母女俩刚刚定“十等坊郭[1]”的女份，从京师店宅务[2]以三百文的极便宜价钱租铜锣巷这屋。

“救命哪。”被吊在网里的婆五短材，瞧着不过五尺，臊眉耷的，喊救命都不敢大声，一双三角时不时斜觑应家半掩的家门。

城南铜锣巷靠鱼市，又挨近汴河河，从早到晚弥漫着鱼腥味，街巷一年四季都泥

“小娘简直是个疯。人家网鱼，她网我这老婆。赶来个人把我放。半条命都去喽。”

杨家婶笑说，“京城里这些贵人呐，哪有知足的时候。哪怕纳了二十房貌小妾在家里，还要在外养外室，还要逛楼，还盯着要纳二十一房小妾呢。”

应小满轻吁气，不犯律法就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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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小满忽然张起来，问乡邻，“我没伤人，路上台阶石磕着碰着不算我伤的。不犯法罢？”

“上次网起来吊树上的是个拐。后来移顺天府衙门，重重打了四十杖。你这婆贼眉鼠的，瞧着也像个拐。”

应家木门从里打开，应小满探半张玉雪似的面孔，“后半截你怎么不提？我说卖鱼七十文一条，杀鱼三十文一刀，生意足够养活家里，不去大人家，你这婆连拉带扯要把我带去贵人的船前看一看。谁喜被人当鱼挑拣着看？”

“那婆非说我得好，撺掇我去大人家婢女。但我看京城得好的人很多啊。”

她相当不解，“就说今天河边那艘两层大船上拿我当鱼挑拣的贵人。我瞧着人年轻得很，穿一鲜亮衣裳，得相貌堂堂的。他边的小厮各个清秀，婢女各个貌，加起来有十来个，不够伺候他的？为什么还要寻我去婢女。”

应小满倒凉气，喃喃地说，“一个人纳二十房小妾，小妾又生孩，那不是得要二十来个院才住。难怪京城的门大，家家都要建那么大的宅。”

若犯了事，官府依照律法把赁屋收回，那可糟糕得很。

京这几个月，她惦记着义父的临终嘱托，隔三差五就去转一转，从茶馆瓦肆里留意打听姓雁（燕、砚）的京官。

京城是一等一的繁华所在，居民百万，百川纳海，住谋生容易。但京城规矩大，想要和本地老油那般混得如鱼得，外乡人大不易。

妇人们纷纷笑说，“又没打杀，不犯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