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节(2/7)

，几包老鼠药害得他现在吃了这么大的苦。他想，他妈的，这还不如让坐班房哩！班房里虽说不让胞，但闲呆着不用劳动。当然据听说就是一天不给多吃饭——反正他饭量也不大，只要闲呆着，少吃也没什么！

他突然想起，那天在石圪节卖完老鼠药后，他用赚来的钱买了一包“大前门”烟，还得剩几，就在棉袄兜里揣着。他想：敢不敢把这纸烟偷偷给几个装土的生人一呢？只要他们接了烟，说不定就会对他宽大一些了。他想，这些人是奉命行事，又不是当官的和扛枪的，说不定还可以贿赂一。如果他是这些人，这些人是他，给他一纸烟，他肯定就不会和这些人过不去了。试试看吧！说不定能事，俗话说，人活七十，谁不为一吃？

王满银实在跑不动了。他瞅空瞧了瞧其他十几个“犯人”，看见他们也都累得撑不住架了。其中有个妇女，大概有四十来岁，已经开始一瘸一跛。听说这女人是家沟的“母老虎”。她自留地畔上了棵椒树，被队里没收了，她就双脚起把大队书记臭骂了一通，队里就把她“推荐”到这地方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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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满银寻思：我得想办法让装土的人稍慢一，我就能多歇一会。但除过他丈人，其他三个小伙不知是哪个村的，他不认识。至于老丈人，虽然看来对他已经恨之骨，倒也不专意整他，一直不不慢装着土，只是脸象霜打了一般黑森森的，也不看他一。是的，他给他丢了人，他现在恨他——他实际上不是这阵儿恨，多少年来就一直恨着他。

当他送完一回土又返回来的时候，见民兵小分队的人不在跟前，就慌忙从袋里摸那几纸烟，一边睛瞄着远，一边笑嘻嘻地把烟递到这几个后生面前。这几个人先愣住了，又一看是这么级的烟，互相间看了一，不知如何是好。有门！王满银一看他们动摇了，乘势就把烟往一个表现最动摇的小伙手里。这人犹豫了一，把烟接住，很快装了自己的衣袋里——现在不敢，等到歇工时，谁能知这烟是他的还是王满银的？另外两个一看这个已当了“叛徒”，他们也照样了。当然，满银没敢给老丈人。他看见老丈人狠狠瞪了他一。王满银也不在乎，心想：瞪什么哩？你老人家没看见，你这个女婿能着哩！这时候，孙玉厚已经痛苦得有些麻木了。

他现在机械地拿着铁锨往架车上装土，驼了背的大躯尽量弯来。他不愿让众人看他，他也无脸看众人。他真想抡起铁锨

当知不成的女婿被拉到工地上“劳教”，并且污辱地让他来给王满银装土的时候，孙玉厚老汉恨这地上为什么不上裂开一条，让他钻去呢？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活够了。从一生到现在，五十二年来，他没有过几天快活日。他之所以还活着，不是指望自己今生一世享什么福，而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几个女。只要儿女们能活得好一些，他受罪一辈也心甘愿。他是个没本事的农民，不可能让孩们在这世界上生活得更面。他只是拼老命挣扎，让后人们象一般庄稼人那样不缺吃少穿就心满意足了。但是，这年，他在这土地上都快把自己的血汗洒了，家里的光景还是象筛一样到是窟窿。两个小的娃娃撑着上学，烂衣薄裳，少吃没喝，在学堂里遭白，受委屈。大儿本来是念书的好材料，结果初中也没上，十三岁就回来受了苦，帮扶他支撑这个家。儿算算已经二十三岁了，还没个媳妇——象他这样的农村青年，大分都已经娶过家了。但他拿什么给孩娶呢？现在娶个媳妇，尽公家反对财礼，哪个又能少了千二八百？唉，话说回来，人家养大一个女儿也不容易，千二八百又算个什么！谁家的女儿能象他的兰一样，白白扔给了二！当然，话又说回来，这样一笔娶亲钱对他来说，大得简直太可怕了！另外，就是能娶回来个媳妇，又往哪里住呢？全家一土窑，他老两和快八十岁的老母亲住着；少安就在窑旁边戳了个小土窝窝安。两个念书娃娃星期六回来，只好到河对面金俊海家里借宿。没力气再打几孔土窑啊！本来他家占有一块多好的崖势——米家镇的米当年在罗盘上看过这地方，说土脉、风，都是双村最好的！可是少安当个生产队，没什么空。如果父俩因为打窑误了冬工，一年来又要粮钱。再说，就是钻两个土，门窗的钱又从哪里来？这穷山穷不起来树，木料贵得怕死人……但所有这些愁事加起来，也没有他大女儿兰的熬煎大了。死女当初不听他的话，是跟了罐村这个二，家里经常吃了上顿没顿。他想起女儿拉扯着两个孩，一个人在门里门外劳，嘴一年四季缀着白疱，手象男人的手一样铺满老茧的时候，常常忍不住在山里抱住哭半天。他更心疼两个小外孙——这是孙家的第三代人啊！为了不让娃娃们受苦，他几乎满年四季让这两个亲的小东西住在他家。这当然又给地增加了大负担，可这没有办法啊！如果这两个孩有个好父亲，还要他这么大的心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