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0节(6/6)

孙少安新建本学校的经过和况。因为这是全县第一个由农民个人资办教育事业，所以县宣传和教育局都很重视，请文言文功底很的县文化馆亲自撰写了碑文；并由石圪节著名的匠人雕刻在碑石上。这可以看作是孙少安夫妇的一块人生纪念碑。

今天在碑石上蒙红绸的主意也自玉亭。他说到时作为“压轴戏”由县领导和少安夫妇亲自揭碑。只是当急忙找不到单纯的红绸布。玉亭曾建议用当年农业学大寨时的上级奖给双村的锦旗——把有字的一面压在里面，反蒙到碑石上。结果遭到秀莲的反对，生病的秀莲特别看重今天这个显示他们活人价值的仪式，不让二爸用不三不四的东西蒙盖那个神圣的东西。她咳嗽气翻了半天箱柜，拿了这块红绸被面。她或许已经忘记了，这块被面还是当年她和少安结婚时，叶送给他们的。

现在，这块结婚礼品被贺凤英等人庄严地蒙在了碑石上。

在金家湾这面诸事齐备的时候，田家圪崂那面的公路上传来了闹的锣鼓声。孙玉亭为了烘托气氛，即兴决定把正月里的秧歌队拉起来了。等乡县领导人一到，就由秧歌队在前领，从公路上一直迎过庙坪；而在金家湾学校那边，又有学生娃们迎队伍——那阵势就很有些蔚为壮观了。

这阵儿，田五已经腰扭得象摆杨柳，手中伞转得团团飞旋。几十个男女青年跟其后，披红挂绿，甩胳膊扬，在公路上预演开了。前一队饲养员，田五他哥田四也捺不住，耳朵上拴了两个棉，装扮成“蛮婆”跟在秧歌队尾拧晃起来，其丢丑神韵足可以和罐村的王满银相比。在众人的哄笑声中，已故田二的憨小田也手舞足蹈跑到队伍中捣去了。在大乐那边的人堆里，巫神刘玉升接班人田平娃在打鼓。他师傅不会来参加这世俗的红火闹。建庙失败后，刘玉升除过不误给人“治脖外，没事都倒在炕上蒙大睡。

经常上他家的只有他的原“副会”金光亮…现在，村中的领导人都先后来到了公路边上，准备迎接上面来的领导人。我们看见新任支书金俊武脸被剃刀刮得净光，上上留一丝刮破的血痕，潇洒地披着黑布大氅，派决不亚于前支书田福堂。他周围立着支委田海民、田福、金光辉。支副书记孙玉亭现在仍然拖拉着破鞋不停蹄四跑着张罗，声音已经沙哑得象老绵羊叫唤一般。双村当年的面人田福堂引人注目地没有面。不过，他的儿田生没去车，正兴采烈在大乐那边敲锣。

在其他人红火闹的时候，金尊照岳父的指示，手里提一桶浆糊，正和小学教师金成一块沿路张贴标语。东拉河这面的人并不知，金成的父亲——原大队副书记金俊山没有象台的田福堂那样躲在家里。他现在已经现在学校院，和一些老者诚心实意夸赞孙少安为本村办了一件大事。

这时候，在金俊武和金光亮弟兄几家的院里，村中许多妇女都聚在一起忙着准备招待上面领导人和来宾的午饭。俊武知少安那面除忙不说，秀莲又在生病，因此这顿饭就由他家来张罗。俊武准备象过事一样闹腾一回吃喝。他刚当了村里的“一把手”，就有这么多上级领导光临他领导的村庄，不好好招待一回他心里过不去。另外，他也是给他的朋友带面——他宣布，这顿饭是由他和少安共同筹办的。

此刻，在这几家院里忙碌的除过俊武的媳妇李玉玲和光亮的媳妇外，还有光辉的媳妇来，海民的媳妇银，金的小媳妇孙卫红和她的婆婆、正在监外服刑的张桂兰。金波他妈由于饭手艺闻名全村，是这伙妇女的总指导。金波他爸金俊海已经提前退休，大分时间都住家中，现在正撵着在公路上看闹……孙玉厚家第一批现在公众面前的是他们的亲戚。王满银全家人都从罐村赶来，专门参加他们家的这场光荣活动。满银拉着狗的手，兰拉着猫的手，一家四人穿得象过节一样来到人群里。和他们一块相跟的是秀莲他爸贺耀宗、夫常有林——他们倒不是专门为此而来。他们是来看望生病的秀莲却正好碰上了这件喜庆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