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节(2/5)

王满银已经累得象散了骨架；一绺发聋拉在汗迹斑斑的额上，手里拉着四岁的女儿猫，松松垮垮地走着。不过，终于释放回来了，他脸上带着说不的轻松和愉快，一路走，一路嘴里还哼哼唧唧着信天游小曲。兰把两岁的儿狗抱在自己烘烘的脯里，跟在她的二男人边，也喜得眉开笑。

现在，黑回绒缠绕的自行车驮着田福堂，已经到了罐村。

田福堂说完，就推着自行车回家去了。孙玉亭又原路返回了农田基建会战工地。

半路上，兰心疼地对男人说：“家里还有六颗，我回去就煮！你和猫狗一人两个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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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突然灵机一动：脆让我上去先给少安他说一声，让她兴一。

……第二天早晨，王满银在老丈人家吃完饭，就和兰带着两个娃娃起回罐村了。

田福堂说：“公社决定，叫把罐村你那个侄女婿放了。徐主任有事，今天不回来，让我把这话捎给虎和你……”孙玉亭听了十分兴——这事如此理对他也是只有好没有坏。他崇拜地看着田福堂，说：“这肯定是你在公社说了话！”

他把自行车撑在罐村的公路边，就上兰家去了。罐村谁家住什么地方他都熟悉。

前几天他在公社开会时，听说治功派人把少安那个二夫拉到双村劳教了，他听了心里倒有兴。他知这事会让孙玉厚一家人成一团——让孙少安去发愁吧！他万万没想到，半路里杀个他弟弟，把这事给平息了。唉，这个福军！的事也太多了……田福堂一路走，一路想：既然现在这事已经平息了，徐主任又让他捎话放人，他就应该表现“事本来就应该这样理”的姿态来。他谢徐主任让他回来传达这个让孙玉厚一家人兴的指示。他甚至想，说不定这家人还会认为是他田福堂给公社了工作，才让放王满银哩……。

田福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，说：“不怎样，让满银回罐村去吧。虎不在，这事你过去说一就行了！”孙玉亭犹豫了一会，说：“你还是晚上给虎说这事，让他宣布。我和满银远近算个亲戚，我宣布这事，怕政治影响不好……”田福堂很满意玉亭同志政治上的明，说：“这也好。毕了我给虎说。反正今天也快收工了，让满银再受一会罪吧！”

你过来一！我有个事要给你说！”

他给玉亭“嗯”了一声。他看见玉亭还是那副样，破棉袄襟的两颗钮扣之间，别一卷学习材料，两只烂鞋补钉缀补钉，想往快走，但为了将就那双鞋，两条绞在一起，急忙走不前来。田福堂被这位忠实助手的硒惶样都快逗笑了。他想起他还有几双旧鞋，脆送给玉亭去穿吧！孙玉亭上了公路，走到他面前，说：“虎不在，带着枪到神仙山打山去了……什么事？”

他对自己不满意地摇了摇。他本来就应该想到，满银一事，兰就肯定会跑到双村她娘家的门上去了。另外，他对自己更不满意的是，他的行为看来似乎是向少安一家人邀功讨好一般！真是，他田福堂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贱？

玉亭过了河，一边从土坡往公路上走，一边问他：“公社的会完了？”

当他走到兰家门前，才发现门上吊把锁。

王满银兴得嘴一咧，竟然放开声唱了两段信天游——青线线（那个）蓝线线，蓝格莹莹彩，生一个兰，实实的死个人！

他甚至有面红耳赤地又骑上自行车，很快向双村赶去。

五谷里（那个）田苗，唯有粱，一十三省的女儿哟，数上（那个）兰好……兰脸涨得通红，跑过去用她那老茧手在王满银的后脑勺上拍了一掌。王满银脖一缩，一瞪，嬉笑脸地把一吐——他这副鬼样把两个孩逗得直笑……

。他有些明的小把戏甚至可以哄了金俊武，但哄不了孙少安。而更厉害的是，这后生又不和你争争吵吵，他常是把事得让你不了台。使他受刺激的是，这几年一队选队，少安年年都是全票——这就要威信嘛！他自己也是一队的人，众人选少安，他也得选，而且还要表示双手赞成！当然，说公话，田家圪崂这面的人，也只能让少安来镇台。往年一队烂包的从来不如二队，自从少安当了队，粮和红利竟然年年超过了金家湾那面。不让他当队让谁当呢？他当然也能跟上沾光，这几年粮、钱明显比前几年分的多了……但不论怎样说，这后生总叫他心里有不舒服。

他到了双村村，车，隔着东拉河向对面农田基建工地喊：“虎！杨虎！

他没听见虎应声，但看见孙玉亭从对面河畔的小路上转来，淌过东拉河，过他这边来了。

田福堂于是扫兴地转过，背抄着手又回到了公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