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节(3/6)

或者黄馍。这不仅是为了嘴馋，而是为了活得尊严。他并不奢望有城里学生那样优越的条件，只是希望能象大分乡里来的学生一样就心满意足了。

可是这绝对不可能。家里能让他这样一个大后生不挣工分白吃饭，让他到县城来上中，就实在不容易了。大哥当年为了让他和妹妹上学，十三岁小毕业，连初中也没考，就回家务了农。至于大，从小到大连一天书也没有念过。他现在除过地激这些至亲至的人们，怎么再能对他们有任何额外的要求呢？

少平知，家里的光景现在已经临近崩溃。老祖母年近八十，半在炕上；父母亲也一大把岁数，老胳膊老的，挣不了几个工分；妹妹升了公社初中，吃穿用度都增加了；又寻了个不务正业的丈夫，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幼小的孩，吃了上顿没顿，还要他们家经常接济一救命的粮——他父母心疼两个小外孙，还常常把他们接到家里来喂养。

家里实际上只有大哥一个全劳力——可他也才二十三岁啊！亲的大哥从十三岁起就担起了家生活的重担；没有他，他们这家人不知还会破落到什么样的境地呢！

说，这么几人，父亲和哥哥两个人劳动，生活是应该能够维持的。但这多少年来，庄稼人苦没少受，可年年来常常两手空空。队里穷，家还能不穷吗？再说，父母亲一辈老实无能，老就已经穷到了骨里。年年缺空，一年更比一年穷，而且看来再没有任何好转的指望了……在这样的况，他能上到中，还有什么可说的呢？话说回来，就是家里有好吃的，好穿的，也要首先考虑年迈的祖母和年幼的妹妹；更何况还有的两个嗷嗷待哺的小生命！

他在前的环境中是自卑的。虽然他在班上个最，但他觉他比别人都低了一。

而贫困又使他过分地自尊。他常常到别人在嘲笑他的寒酸，因此对一切家境好的同学心中有一变态的对立绪。就说现在吧，他对那个派十足的班顾养民，已经产生了一烈的反绪。每当他看见他站在讲台上，穿得时髦笔，一边优雅地名，一边扬起手腕看表的神态时，一无名的怒火就在膛里燃烧起来，压也压不祝名的时候，到谁，谁就答个到。有一次到他的时候，他故意没有吭声。班瞪了他一，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，他还是没有吭声。如果在初中，这况说不定立即就会引起一场暴力的冲突。大概因为大家刚升中，相互不摸况，班对于他这污辱的轻蔑，采取了克制的态度，接着去别人的名了。

完名散场后，他和他们村的金波一同走教室。这家伙喜眉笑脸地对他悄悄伸一个大拇指，说：“好！”“我担心这小要和我打架。”孙少平事后倒有后悔他刚才的行为了。

“他小敢！”金波瞪起一双大睛，拳在空中晃了晃。